更新時間2013-1-8 20:44:54 字數：2608

“你怎麽將自己弄得這樣狼狽，旁人不疼惜你，我看著，卻是疼得撕心裂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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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吟月醒過來的日子，是個好天氣，晨曦的光輝從窗口照進來，正巧就曬在她的床榻上，暖暖地很是舒服。龍吟月突然間就有點恍惚，好像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，她依舊睡在自己的竹屋裏，可是側眼瞧著窗外，卻是一排陌生的茅草屋。

屋子裏還有一股淡淡的米香，混雜在藥味裏，卻還是很香甜。龍吟月偏過頭，就看見一個男人坐在矮凳上，眉頭微凝，雖只能在朦朧藥霧間瞧到一側的面容，卻也知道是個長相雋逸的男子。只是他瞳眸之下的眼圈著實暗沈，面色也有些青白，他全神貫註地看護著面前的兩個小爐，不時瞧著爐火和瓷鍋裏的狀況。

“你……”

龍吟月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，記憶恢覆的打擊還沒有能全然承受，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師門便遭逢接連橫禍，如今最終救下自己這條命的，卻是戲稱去峨眉采花的登徒子。

所謂的天意弄人，是不是就是如此？

男人轉過頭，對著睡在床榻上的龍吟月揚起嘴角，笑道：“你可真能睡，足足睡了四天，像個小豬一樣。”

“是你救了我？”

“自然是我，不是我，誰還能救你？”男子手上麻利地夾著兩塊布，將兩個瓷鍋端到一邊的桌上，“你運氣不錯，我剛煮好的小米粥。”

有一剎那，龍吟月覺得眼前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若不是曾見過他猶如地痞的性子和犀利快捷的身手，龍吟月是不會將他同江湖聯系在一起的。

龍吟月勉強地支起自己的身子，卻是一動，感覺整個五臟六腑都在那裏翻騰，就連雙手都纏滿了帶血的布帶。龍吟月疼得直咬牙關，微曲著身子仍是只能躺在床上。

“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，五臟六腑是必有損傷的，你起碼要靜養個把月。”

男人背對著龍吟月，卻也能知道那痛處到底有多重，想起救她回來時，那副氣若游絲、只剩一口氣的模樣，不尤就皺起了眉頭。

“我……想回峨眉。”

語落，男子頓下擺弄瓷碗的動作，輕不可聞地冷笑一聲，“回去送死？”

男人側過身，盯著龍吟月，口氣略略不滿，“命是你的，你要死我也不能攔著，反正為你犧牲的都是你的師姐們，和我是沒有半點關系的。”

“我知道自己的斤兩……我只是想回去，打探一下峨眉的境況。”

男子聞言，心想著她腦子倒沒有摔壞，遂換上了笑嘻嘻的面容，上前扶她小心坐起，又急忙拿過桌上已舀好的米粥，道：“那還不方便，只要你把粥喝了，我就能告訴你。”

龍吟月盯著送到自己面前的湯勺，自從十歲那場大病過後，她就不曾被人餵著吃過東西了，心底有種說不清的東西漸漸化開。龍吟月略略擡頭，對男子有些不放心道：“你這次不會再言而無信了吧？”

“呵，我保證一定讓你知道得明明白白，巨細無遺。”

男子又小心地吹涼了米湯，送到龍吟月的嘴邊，她說不清自己的感覺是尷尬還是害羞，傾身吃下含了一會，方咽下。大約是身體不適的關系，什麽味道都沒有嘗出來，不尤輕嘆一聲。

“淡的。”

“白粥本來就是淡的。”

男子不滿龍吟月的挑剔，嘟噥了一句，不想龍吟月一雙清澈地眸子正緊緊地盯著他，不急不緩道：“不過很好吃。”

男子微微一楞，駁道，“白粥有什麽好吃的，你餓昏了吧。”可嘴邊的笑意卻又抑制不住地揚起來，只是靠著說話才壓下了一些欣喜，“只不過最適宜你調養脾胃了。”

餵食、端藥、這一輪下來男子服侍地越發殷勤，粥湯冷熱，很是周到。他簡直就把龍吟月當成一個孩童，就是餵粥時，竟還先整了塊巾帕墊在她的衣口。

“我又不是孩子。”

“我這可沒有那麽多姑娘家的衣衫給你換，能少穿一件是一件。”

這話聽著別扭，龍吟月木訥了會，低頭看著身上碎花的農家衣物，聲音輕如蚊蠅，“你……我……我的衣服，是誰換的？”

男子一聽，眉毛一挑，邪邪地湊上前笑道：“這裏統共不過你和我，你說是誰替你換的？”

“你、你怎麽趁人之危。”

“什麽叫趁人之危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。照理說，你應該對我以身相許才對。”男子驕傲地挺直了腰板，繼續理直氣壯道，“何況你也犯不著動氣，本來麽，你身上哪一寸地方是我沒有瞧過的？”

這世上有一種人，他說的話雖然極有道理，卻也讓人極為生氣。

“這是兩碼事，我欠你的，總有一天會還。”

“總有一天是哪一天？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。要不這樣吧，你嫁給我，這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，你也就不用還我什麽了。”男子作狀對天掐指一算，“我替你算了算，這筆買賣還是不錯的，想嫁給我的姑娘可是要從村頭排到村尾，可你連隊都不用排，多好。”

龍吟月狐疑地看著他，不明白還債怎麽就和婚姻大事扯在了一起。

“婚嫁不比兒戲，娶的那個自然是要真心喜歡的，怎麽能當買賣？”

男子突地面色就僵在了那裏，胸口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，自己怎麽就碰上一個不開竅的女人？難道他說的還不夠直白？哪有笨蛋真得會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？即使別人會，他是絕對不會的。

唉……真不知是她笨，還是自己更笨一點。

龍吟月卻來不及管他的心思，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，明澈的雙眸裏竟是催促之意，似是他又騙了她什麽一樣。男子約莫了解她的心思，放下湯碗，就坐在龍吟月的腳邊道。

“別瞧了，其實峨眉現下會是個什麽狀況，你應該也能猜個八、九不離十。江湖皆知，峨眉四天前遭逢歹人夜襲，峨眉掌門、七秀和幾位師叔輩的都慘遭不測，可謂是一片狼藉。幸得你們峨眉二師姐崔雪屏出來掌事，帶領峨眉弟子力抗外敵，才算是穩住了峨眉現下的形勢。”

“二師姐？怎麽會是二師姐？她……她死而覆生了？！”

龍吟月掙紮著就要起來，被男子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。

“別亂動，你的傷一定要靜養。”男子面色正經，“崔雪屏自說是峨眉大師姐華韻事先窺覬到歹人的作為，用假死藥保住了她，天曉得裏面有什麽貓膩。”

“那峨眉七秀，除了二師姐，都……死了？”

男子瞧著龍吟月驚慌不安的面容，遲疑了一會，還是點了點頭。男子沒有告訴龍吟月，其實峨眉那一夜，死的不止這幾個，其中峨眉七秀的眾多心腹弟子也都死於非命。

男子平靜地說道：“江湖上，每天都在死人，仇殺是最不足離奇的。”

龍吟月沈了一會，喃喃回道：“江湖人或許整日刀光血影，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，可武功再高，人命卻是一樣的。起碼那些素來不過是習武修身的峨眉弟子，總是無辜的。”

見到女子沈靜愁思、心緒飄忽的面色，男子心有不忍，安慰道：“這裏不是江湖，沒有殺戮，只要你願意，可以住一輩子。”

“我……”龍吟月垂下眼簾，沒有回答，但心中卻被男子引出了一個隱世安居的畫面，她頓了片刻問道，“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龍吟月低著頭，沒有看見男子幾乎驚喜地可以發出光來的瞳眸和笑顏，男子用著平生最驕傲得意的語氣說道。

“傾慕敬慕的慕，能言善辯的言，柯慕言，這個名字你可要好好記住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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